第7章 非池中之物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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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书房)

沈策在书房内踱着步。

为春耕节祭告敬香原本只是皇帝的职责,他作为储君能亲去是有政治意义的,前几年都是只有他能跟在父皇一步之外,而今年老大也去了。

最可怕的是,对此,自己事先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。他自嘲地笑,自己这个太子当的,和聋子瞎子没什么两样,居然需要一个宦官当面提点才不至于在父皇跟前丢丑。思虑到这,他突然想起太子妃来。

从紫宸殿回来,他即刻就去找了太子妃。太子妃是令氏女,贵妃、太后也是令氏女,她当真没有私心?她与南安王分属兄妹,此事她当真一点也不知道吗?

但是太子妃慌忙请罪的神态不似作假。春耕节南安王也参与祭告这么大的事,父皇瞒着他,令家也瞒着太子妃。令家什么意思?父皇把令朝云许给自己做正妃,是为了让令家把眼睛放在他这个太子身上,这样未来哪怕自己登基,太子妃做了皇后,令家这个如今皇帝的母族也不至于太过失势被人欺凌。

可如今看来,令家并不乖觉,仍以南安王和令贵妃马首是瞻,与他这个太子离得仍是不远不近,好像在观望。

好好好,他这个储君做得也算失败了。他对自己失望,对太子妃也抑制不住地失望,太子妃挟制不住自己的娘家,怎么不让他对她失望呢?母后如今不在了,自己的母族已经给不了任何助力,妻族本应该是自己强有力的支持,但是如今的令家仿佛并不把太子妃和他当回事。是自己这个太子不够看?还是看出父皇有令南安王为太子之心?他感觉内心发寒,如果真是这样……他都不敢想。

从太子妃处出来,沈策面色不虞地推开门,李世英一直侍立在门口,见此低头回话道:“殿下是要去哪位主子的屋儿?”

沈策沉吟片刻,到底没有什么兴致,淡淡地说了句:“回去吧。”

轿撵抬着沈策就往书房处去了,途中路过后院,只听院内欢声笑语,沈策本来心里存着事儿,眉头不展,听及此,面色倒和缓了些,李世英何等的乖觉,他悄悄给抬轿撵的奴才使了个眼色,有意让奴才们慢下脚步——对他来说,谁能让太子爷心情好,他肯定就得把谁捧起来,不管里头的是谁,这就是她的造化。

果然,沈策来了兴致。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在太阳穴两侧揉了几下,睁开闭目养神的眼:“里头在笑什么呢,孤也进去看看。”

薛锦荔这边,正要盛了汤去大快朵颐,突然有人来传太子殿下驾到,一众人只好到二门外去跪迎。

沈策的轿撵停在门口,他刚迈步进门,面前呼啦啦跪了一大片,他挥手叫起。

薛锦荔今天穿着一身高束于胸上的衫裙,上着藕粉色印花衫子,下面是一条白色长裙,鹅黄色披帛披在肩上,她垂首含羞侍立——教规矩时说了,太子爷不叫她,她不能对视,否则就是大不敬。

沈策低头去看她,整个人仿佛是很娴静地站在那。乌油油的头发梳了一个双垂髻,两个髻垂在脸颊两侧,只系两条红丝绸箍住,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。

隐约又嗅到膳房传来的阵阵香味。

“方才听你们主仆正乐着,孤便进来看看。”沈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,他自打踏进门就松了一口气。

薛锦荔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:“妾方才和他们正闹着玩呢,摘了些玉兰花煲汤,都是妾从前在家时的乡野做法。”

进献食物什么的,不做绝不会出错,但是做了可能会出错,谁知道太子爷金尊玉贵的脾胃对着这些乡野食物和不和?薛锦荔想了一下,还是未敢多言。

“那,孤就向你讨一碗吧。”沈策把手中的玉坠子一甩,大马金刀地向里屋去了。

李世英和其余的侍从们鱼贯而入,都进了院子,排成两排,肃穆地站着。

薛锦荔悄悄吩咐东篱去膳房端那汤,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爷身后进屋了。

太监刘福全有心在李世英跟前混个脸熟,腆个笑脸给李世英问福:“李爷爷万福,奴才刘福全,现在薛孺人处当差。”

李世英作为太子爷的贴身大太监,平时都拿鼻孔儿看人,那走到哪儿都被敬着、捧着,被小太监孝敬点儿东西或是认个爷爷的更是常事,今天倒难得给了刘福全一个正眼,还露出一个笑模样:“小福全,爷爷记着你了。”

刘福全笑得大板牙都滋出来了,那都找不着北,他本来都没打量李世英能和他说句话,这还露出一个笑,看来他没看错,薛主子是个有大造化的。

看刘福全乐得颠儿了,李世英的徒弟小德子眼珠子滴溜溜转,面上不显,心里有点儿醋,只小声说:“师父这是把他看在眼里了?”

李世英冷哼了一声,提点小德子道:“看不看他在眼里不要紧,要紧的是看他跟的是个什么主子,咱家也是结个善缘。”

屋内就那么传来了太子爷一声赞赏,屋外的人都听到了。

李世英眯起眼睛喃喃道:“这薛主子,非池中之物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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